亞希平方。

坑坑相連到天邊
灣家人,筆名封帛,暱稱亞希

 

【太中】糖吻

和荔枝一起合作的文豪Stray Dogs 太宰生賀圖文,關於太中的親吻與愛

這次也是由我代發她的圖,讚美都屬於荔枝(*ˇωˇ*人) (授權在最後)

走的是日本時間,祝太宰生日快樂//


漫畫|荔枝








文|封帛


《糖吻》

街角的黑暗裡停著一臺重型機車。玫紅的烤漆顏色,漆黑泛著皮革光澤的坐墊,流線型充滿份量感的車身與滅了的車燈,像一頭蟄伏的野獸靜靜窺伺。車邊站著一個人,身影幾乎快要與黑暗融為一體,零星火光偶爾從那人嘴邊一閃而逝,灰白色的煙霧讓身影又模糊了幾分。

中原中也嘴裡叼著一根菸,靠著車身若有所思的站著。
他正在等人,但來得有些早,他只好靠著車抽根菸打發時間,等那個出單人任務的人歸來。
他已經很久沒有騎機車出任務了。龍頭戰爭過後組織替他們升了職位,出入都有車子代步,這臺在當初戰爭打得激烈時擔任重要交通工具的重機也就順勢的退了休,但中原中也捨不得這臺陪他征戰各個火拼現場的夥伴塵封,特別是這車還是他自掏腰包買的,於是在不那麼重要、或者私人的場合裡他還是會選擇拿起鑰匙跨上它,在野獸般嘶吼的引擎聲裡享受轎車所無法有的刺激快感。
有時候只是短暫的去某個地方買酒或者消夜,有時候是去接某個討厭的搭檔回家,有的時候是一個人,偶爾會有討厭的搭檔,太宰治,去夜衝跑個山或海邊吹吹風什麼的。

「中也,我從以前就很好奇你騎重機居然踩得到地板。而且這車……果然是中也的品味啊。」
這是中原中也三天兩頭就會收到的、來自太宰治的疑問。
當然踩得到。一想到搭檔太宰治中原中也的火氣就噌噌噌地上升。
買了這麼輛全車行最炫泡的重機要是踩不到地板那還能看嗎?踮著腳尖也要踩到地板,況且他只是身高矮了點,又不是腿短。

太宰治對機車總是嫌棄得要死,但除了中原中也之外就屬他最常坐。
剛交車的時候中原中也騎著他的新車在橫濱練了幾趟,然後一個甩尾華麗地停到了黑手黨總部,剛摘下安全帽還沒來得及就著纖塵不染的後照鏡整理儀容,太宰治的身影就直直地撞入他的眼簾,手裡捏著紙張,明顯正好路過,臉上的嫌棄表情中原中也到現在都還記得。
「中也的品味果然令人不敢恭維啊。」黑手黨最年輕幹部輕飄飄地開口,說完又補了一句:「跟挑帽子的品味一樣。」
中原中也馬上就炸了。
「太宰治你說誰品味不好了?你個繃帶男天天包著這一身不嫌煩我都替你覺得熱了,包成這樣到底有什麼好的啊?」
太宰治不理會中原中也氣噗噗上竄下跳的叫囂,雲淡風輕地揮了揮手上的紙,像是趕蒼蠅似的。
「好了中也,好狗不擋路。」
「太宰治你說誰是狗了?!」
「誰在汪汪地吠就說誰囉。」
「太!宰!治!」
中原中也馬上就衝了上去朝太宰治掃了一腿,只是在即將踢向太宰治的身體時他的身影突地往下縮,乾淨俐落地一蹲一鑽,從中原中也抬起的腿間閃過。
「省省力氣吧,中也你的攻擊招數我可是再清楚不過了喔。」
一擊未成的中原中也沒再追上去,他知道太宰治應該正準備出任務,不能誤了正事,再說他們要是真打起來了,可能不出三分鐘大姊的金色夜叉就會從總部大樓裡衝出來劈了他們。
他可不想在練習以外的時候跟金色夜叉打架。

中原中也沒跟太宰治說他替這臺重機取了名字,叫做疾風號,第六感告訴他太宰治絕對會嫌這名子又聳又土,用著吃了蒼蠅似的表情說著:「噢,中也,你的取名品味我真的不敢恭維,拜託別跟我說第二次謝謝。」
雖然中原中也覺得這名字挺好的,迅如疾風,就像每次他聽著引擎聲總會熱血沸騰得將油門愈催愈狠,但太宰治可是個能將他從頭到腳裡裡外外都嫌棄一遍的人啊,當然不能說。
不過太宰治對外觀嫌歸嫌,到底還是不排斥坐上這輛重機,有時接到緊急任務兩人鑰匙撈了跨上車就出發,沒等總部派車接送,甚至太宰治還會要中原中也騎車載他出去玩。

「中也,我想去兜風,帶我去玩。」
對車子的外觀嫌東嫌西,卻還是會要求中原中也帶他去飆車,很矛盾,但中原中也還是會鬼使神差的應了。應付著太宰治彷彿要糖吃的小孩般的要求,一邊牽車一邊碎念太宰身為幹部還幼稚得跟什麼一樣,嫌棄這臺重機為什麼還要騎出去兜風云云。
「反正是晚上,也是去跑山,沒多少人會看見的。」
太宰治回答的表情倒是一派天真,中原中也差點就要信了,細思後才發現太宰治還是在拐著彎嫌棄他的車不能見人呢。
吵歸吵,他們還是騎著那臺重機到處兜風玩,夜裡的風很涼,飆起車來很舒服,但中原中也寧可自己騎車也不讓太宰治碰車把手,免得太宰治這個不要命的瘋子車手讓他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中原中也只讓太宰治摸了一次車把手,後來他打死也不再讓太宰治碰他的車頭,也不想再回想那次可以稱之為『驚魂』的回憶。
太宰治騎車的架式就跟開車一樣,像是要把命給騎掉那樣的可怕,左彎右拐,馬路明明是直線他硬是騎成打結的毛線,還忽快忽慢的一下暴衝一下剎車,直到中原中也忍著吐意將人從前座給拉下,眼冒金星的重新接過車手位置。
沒得騎的太宰治也不堅持,說兜風真的讓中原中也騎車,然後在他身後放開手像是神經病那樣又喊又叫,中原中也都要像個老媽子一樣吼太宰治抓緊,免得那個車速愈快情緒愈嗨的人一不注意噴了出去。
雖然他三天兩頭叫太宰治去死,但要是太宰真的死了會很麻煩,還是暫時不要吧。
「太宰治你給我回來!」
這是中原中也最常對著放開手『哇』地往後倒的太宰治吼的話。

當然,某天中原中也在茶水間裡聽見黑手黨成員聊八卦說著橫濱新的都市傳說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聽說啊,有時候的晚上,在附近的山區和濱海公路會不太平靜,會聽見鬼吼鬼叫,明明聽得見引擎聲卻看不見車影,一轉頭還會被一陣強風颳得滿臉都是。

中原中也沒說那是誰在鬼叫,也沒敢說他和太宰治兜風時儀表板的數字是多少來著。
大概,就像他的愛車名字一樣的速度吧。兩人穿得一身黑,騎得又快,看不見影是有可能的。

太宰也是唯一一個坐過中原中也機車後座的人,置物箱裡的安全帽也是特別為太宰準備的。
雖然從來沒有派上用場的時候就是了。

巷子口出現一抹瘦高的身影,肩上大衣隨著走路步伐飄飄蕩蕩,太宰治踏著不急不緩的步伐靠近。
中原中也收回亂七八糟的思緒,伸手取下嘴裡叼著的菸屁股,瞇起眼。
太宰治身上充斥著煙硝味和淡淡的血味,臉上沒什麼表情。
今天的任務是什麼中原中也不清楚,他只記得在兩小時前他吃飽了飯昏昏欲睡,意識矇矓間收到太宰治的簡訊,說要他去某個地方等著,根據還可以的默契中原中也馬上就知道這是去接人下班的意思了──把他當司機、叫狗狗那樣的叫去呢。
雖然有滿腹的牢騷和不爽,中原中也還是磨磨蹭蹭的出了門──他澡都已經洗好了呢還得出門。不過看到對方這樣的表情,大概也能猜想到太宰剛才多半是發生了什麼,也知道為什麼要叫自己出來。
──太宰治的心情不太好。

高出大半個頭的身影在中原中也面前止步,盯著他的臉不說話,中原中也示意他上車,一身黑漆漆西裝打扮的人也沒動。
這是又怎麼了。中原中也心想。怪裡怪氣的,什麼話都不說。
太宰治依舊繃著一張臉,感到困擾和不解的中原中也皺起眉,開始細細觀察起明顯不對勁的人。
太宰治的眼睛很暗,彷彿聚著這世界所有的黑暗那樣的黯淡無光,並非無神,而是將所有東西都吸附進去的黑暗混濁,光都透不進去的鳶色永夜。
那一片濃稠黏膩的情緒裡有什麼在搖曳,小小的,像是一抹燭光,透著無聲的請求。

哎,這不是心情不好,這是心情糟糕透頂啊。

不是第一次見到太宰治這般表情的中原中也大約知道了,他嘆了口氣站直身體,搔搔頭走近兩步,一把扯下太宰治的領帶。

然後湊近了那張冰冷的臉,吻上緊閉的雙唇。

說吻其實只是他單方面的扯下太宰治的領帶,仰起頭,就著這不怎麼舒服的姿勢噙著太宰治的唇瓣,再簡單不過的吻,帶著一點點安撫的味道。
中原中也半斂起眼皮,下巴高昂著,唇瓣緊貼太宰治的,沒有動作,就只是含著。拂過鼻尖的氣息綿長輕緩,中原中也不只一次覺得呼吸這麼輕的太宰治隨時都有可能死去,但這男人卻還活著,跌跌撞撞又時不時自殺,但總歸都活了下來。
就像海邊的貝殼那樣,每一次浪花打來的時候都被沖得不住翻滾、幾乎要隨著水潮而去,卻在白沫退開的時候再一次的遺留在沙灘上。
厭倦活著,嚮往死亡,不管怎麼尋求自殺的方法還是會活下來,除了掙扎著繼續待在世界上什麼都做不了。
連心臟鼓動的聲音聽起來都那麼小心翼翼。

中原中也的吻沒有持續太久,見太宰治還是沒有反應便打定主意退了開來,有種『好啊你不理我就算了』的意思,沒想到才剛退開,半晌沒動的太宰猛地握住他的肩膀,中原中也被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往後壓,他身後是機車,後腰直接撞在了彈性十足的坐墊上,不疼,但也沒多舒服。
中原中也就這樣被按在坐墊上,侵略性的吻像是一張大網鋪天蓋地的落下,他眼前是太宰治長長的睫毛,幽暗的鳶色被巧妙的藏起,太宰治就著身高優勢將中原中也壓得後仰,長腿卡進他雙腿中間。
……算了。中原中也只想了一秒鐘就放棄掙扎,讓太宰治掠奪他的唇與舌,連牙齒都放任那條探入口腔裡的軟舌攻城掠地。
被箍著的肩膀要脫離掌握很容易,但中原中也沒有那麼做,他只是放任著太宰治吻著,直到肩膀上的握力鬆開。

──騙你的。

在太宰治鬆開手的下一秒,中原中也像是瞅準了機會暴起的獵食者那樣牙齒輕咬,逮住太宰治才剛探入的舌頭,太宰的舌頭只被咬住了幾秒鐘,然後像是小蛇那樣滑溜的退開了,中原中也沒有放過這個機會,軟滑的舌尖勾引的探進太宰微涼的口腔裡。
雖然放著讓太宰治吻完就好的方案也不錯,但他更喜歡互尬呢。
他並不是沒有感情,也不是太宰治專屬的『乖狗狗』──
脖子上的頸環戴著,但他不打算成為被馴服的狗,敢說他中原中也是狗,那也要看是不是個配得上的主人。
──如果不是的話,小心惡犬會咬人哦。
中原中也的嘴角無聲上揚,小虎牙在輾轉間若隱若現,明明舌尖像是小貓那樣溫軟的舔著太宰上顎,尖利的虎牙又暗暗的伺機而動。他不意外太宰治原本準備溫和下來的吻又轉回了輾壓,隨著他探入的舌頭糾纏,他只是不喜歡看到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冷冰冰生人勿近的太宰治在吻著自己,像對待任何一個與他交往的女人那樣。
中原中也聽見太宰治輕輕喘了下,低低的,染著淺薄的情慾,像霧雨,也像剛才他等待時呼出的淺淺白煙,很快地逸散在空氣裡,他樂得瞇起眼睛,手裡扯著的領帶又向下拉了幾分,一雙蔚藍在陰暗的巷底閃著愉悅的光芒。

──看清楚啊,你現在在吻的人是中原中也。
只有惡主能支配惡犬,如此而已。

有時候,太宰治身上會縈繞著幾乎要實體化的黑暗,從眼睛到表情,從情緒到舉動,既冰冷又難以接近,中原中也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搞懂太宰治這樣的情緒是什麼。他知道太宰治心裡的黑暗濃重得沒有消散的一天,他也知道只要這樣冰冷的模樣出現時就代表太宰治心裡的平衡又被攪亂了。
在嘴唇相貼、舌尖交纏的時候,中原中也總能嚐出一點點的甜味,像是他最常吃的薄荷糖,甜甜的,他聽得見太宰治微弱但是仍然跳動的心臟,也能感覺到太宰治輕得幾乎要消散的呼吸明顯了些。
還有一點什麼──中原中也想。
其他的、他描述不出來的東西。
也許是因為面前親吻的人是太宰吧,總有那麼一點難以言喻的情感。
中原中也只覺得,每一次跟太宰接吻的時候四周都特別安靜。他們會在火拼結束後滿身黏膩血腥味的吻在一起,他們會在夜衝到終點時安靜的並肩坐著,可能是某座山頭或某個海邊,然後在第一線曙光照到他們臉上之前拉扯著彼此接吻。
又或者只是在一個轉角、一條陰暗的巷子裡吻在了一起。
中原中也不是很確定判斷太宰治向他索吻的標準是什麼,就像他從沒搞懂為什麼他們明明關係糟糕成這樣還能安靜的接吻,但中原中也每次都能知道太宰治當下就是想接吻,沒有遺漏過任何一次。

他們十五歲的時候第一次接吻,那時候太宰治問了中原中也什麼是『愛』。

中原中也以為太宰治這個人不會跟他說除了任務相關和嘲諷以外的話,就連閒聊他們也可以不出三句就吵起來,更深入的說,中原中也從不覺得太宰治會問他這種問題。中原中也連太宰治有沒有真心、真心在哪裡都不知道,他也覺得太宰對自己除了像是小狗一樣的戲耍之外沒別的興趣了,別說談論這樣深入和私人的話題,太宰治會不帶任何捉弄的問問題的狀況也許根本就不存在也說不定。

可是那樣令中原中也捉摸不定的太宰治卻問了他,愛是什麼樣的情感。
用著認真無比的表情,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近乎暴露真心地問他。

──「中也,『愛』是什麼?」

中原中也在那一瞬間感覺到心臟痛了一下。他是真的不知道答案,自從記事開始每天面對的都是如何在黑暗裡摸爬打滾,愛情對他來說是吃飽了太閒的情感,是只有太宰治這樣腦子裡有餘裕,也不太忙碌的人會思考的東西,於是他說,他不知道。
他誠實的回答了自己的答案,下一秒便看到太宰的表情帶上了不滿足的失望,於是他趁著太宰還在沉默的時候湊上前,給了他一個吻。
嘴唇貼嘴唇,簡簡單單再陽春不過的、接觸兩秒然後分開的吻。
他知道接吻是表達愛意的方式,卻忘了聰明如太宰也許早就知道接吻所代表的意義,他只是順著太宰的反應,像是小孩子那樣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親著太宰治,一遍又一遍,還被迫做下了不准再跟其他人接吻的約定。
很久以後他才發現他其實可以用說的。太宰治那麼聰明一定能知道他的意思,中原中也大可要太宰跟那些他所謂會用「充滿期待的愛慕眼神」看著他的女人嘗試看看,但他沒有,他選擇跟太宰治示範了一遍,一遍再一遍。
他甚至不後悔。再來一次他一樣會選擇吻上太宰治的嘴唇,然後跟太宰說:

「我也不知道,但也許這樣做我們可以稍微懂那是什麼感覺了。」

他們依舊接吻,卻再也沒有討論關於愛這個問題。
太宰治偶爾會笑中原中也的吻一點情調都沒有,像是小狗一樣的啃嘴唇,中原中也聽見了就會說:「好啊太宰,不爽不要親。」,結局當然是不了了之的又黏在一起接吻。
中原中也一直記著這個問題,不只是錯覺般的唯一一次,而是因為他開始思考某些事情。
作為一個被安在異能上的『人』,他能夠愛別人和被愛嗎?他有資格知道、甚至和別人說『愛』是什麼嗎?
中原中也只知道在遇上太宰之前他是一個怪物,旁人懼怕他的同時又依賴著他的強大,沒有人在乎他的感受是什麼,他是否會笑會哭,是否知道什麼是愛與恨都不重要,他只要夠強大就好,能夠被支撐與依靠,就有了活在這個骯髒污穢的世界裡的資格。

怪物不需要情感,他沒有時間哭,更沒有知道愛的權利,他只需要、也必須要強大。但是太宰治卻問了這樣的他、這樣的怪物,『愛』是什麼。

再單純不過的詢問像是某種認可,或者該說是救贖,中原中也覺得他似乎又更接近人類一點點了,也許知道了什麼是愛,他可以更像人一點,更遠離『怪物』這個與生俱來的身分。
中原中也不知道太宰治究竟找到答案了沒有,但太宰治沒有再問這個問題,也許已經知道了吧。
他知道親吻是相愛的人會做的事,但他不確定、也不想去深思他和太宰在接吻的時候彼此之間是否真的存在那樣虛無飄渺、對他們而言相當多餘且危險的情感,中原中也只知道,在跟太宰接吻的時候全世界安靜得只剩下他們的氣息與心跳,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薄荷味。
味道是帶著甜的清爽,混著胸腔裡從錯拍到合而為一的鼓動,縈繞在交纏的唇齒之間。

像極了中原中也最常買的那款糖果。

漫長的吻在中原中也幾乎要斷氣前結束,太宰治像個沒事人那樣的舔去唇角微微溢出的、不知道是他自己還是中原中也的唾液,瞇起眼露出笑容。
「中也,我們去海邊吧。」
如果不是兩人都還沒平復呼吸,如果太宰治說這句話的時候雙唇沒有泛紅、眼角沒有帶著還沒來得及壓下去的點點情慾,中原中也真的會以為太宰治只是問他待會消夜去吃什麼。

「……。」

無語了好幾秒的中原中也最後沒說什麼,轉身跨上了那臺安靜許久的機車,給了太宰治一個眼刀。
「要去就快點,再磨磨蹭蹭的我要把你丟下了。」
太宰治這才喜孜孜地大長腿一跨坐上後座,雙手自然而然地在中原中也腰間摸索,找一塊舒服的地方環著。
「出發~」
回應太宰治歡快語氣的是重型機車發動的轟鳴聲,蟄伏已久的野獸嘶吼著亮起熾白鷹眼車燈,中原中也熟練地轉動手腕催油門,玫紅色的車身噌的如離弦的箭向不遠處的巷口疾馳而去。

剛出了橫濱港口中原中也接著騎上了濱海公路,他知道太宰治說的海邊不是黑手黨地盤的那塊港口,是一處不起眼的小海灘,不是他們管轄的重點區域,也不是引人注意的地方,只是一處他們不約而同中意的海邊而已。
「中也~~~」
夜風呼呼地刮過臉頰,中原中也正暗暗後悔沒有戴安全帽,後座的人又開始不安分了。
夜裡的風很涼,刮過臉頰和頸邊的時候絲絲的疼,大概是裡面混入了小沙子的關係吧,躲在他身後的太宰治倒是樂得用自己的身體擋風,還在後座扭來扭去,中原中也一個壓車漂亮的拐過面前的髮夾彎,逮了個空檔瞄向身邊,看見了太宰治像鯉魚旗一樣灌滿了風飄飄蕩蕩的黑大衣,眼角餘光還看見了一個酒瓶。
……酒瓶?
中原中也以為他看錯了。太宰治什麼時候拿了瓶酒在手上的?在見面的時候他明明親眼看到對方兩手空空的,他從哪裡變出來的?
「中也~~~」
太宰治的聲音裡帶上了微醺,中原中也沒好氣地「啊?」了聲表示有在聽,順便將太宰治有些滑落的手重新拉回來抱好,以免那個疑似在狂飆的重機後座酗酒的乘客下一個彎就飛出去,他還得折回來找人。
「中也──你記得我的生日嗎?」
太宰的聲音模模糊糊的,被風抹去了大半,周圍的景色飛速後退,中原中也不難想像太宰治在這樣的高速情況下是怎麼開口的。
要用力地喊出聲音來,才能傳達給對方聽到。
「當然──不記得──」中原中也跟著拖長了尾音吼回去,反正三更半夜的四下無人,不怕吵。
「我又沒有看見組織給你慶生的時候,當然不知道──」
「因為我不想要過啊──那種節日說到底只是一個藉口吧,在這個世界上又多待滿了一年,所以找個藉口大吃一頓什麼的,太無趣了。」
「連收禮物也不想嗎?」
「不想要──」
「如果有生日禮物你想要什麼?」
「就說了那種東西沒有也罷──嗯……薄荷糖吧!中也抽屜裡那包薄荷糖,很好吃喔!」
「太宰治你又偷吃我的糖果!我明明把抽屜鎖上了的!再說你不是不愛吃甜的嗎!」
「對啊我才不像中也,像小孩子一樣愛吃甜的。」
「太宰治你信不信我分分鐘把你扔下車!」
「你不會──因為快到了!」
「……。」
中原中也決定不再搭理後座的醉鬼,再繼續說下去他可能只會獲得更多來自太宰治的垃圾話,但後座的人卻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一句一句的,像是用盡力氣那樣從後座喊出聲音來,逆著風傳進中原中也耳裡。
「那種神聖的節日才不適合我這種人呢,對我來說『生日』只是痛苦的開端喔。」
「生在這個世界上,背負著什麼,手上染著血和硝煙,這麼痛苦的人生有什麼值得慶祝又多待了一年呢?」
「我根本就、不想多呼吸一秒這骯髒的空氣啊。」
太宰這是醉了吧。中原中也想。
傳進耳裡的聲音有點含混,音調偏高,像是喝醉酒的人會有的反應還有絮絮叨叨傾訴的事情。
中原中也往右猛的壓車,拐過了最後一個彎,風裡傳來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
是太宰的聲音。

「我覺得我好像連『生』都沒有『生』過,我能過那樣的節日嗎?」

大海在他們面前展開最廣袤的姿態,靜夜裡的海既神秘又深不可測,海波的聲音卻又是那樣的溫柔,反反覆覆,層層疊疊,浪花一遍又一遍拂過沙灘,簌簌的聲音裡彷彿可以聽見來自千里之外的鯨歌。

中原中也將機車停在了濱海公路邊臨停的空地上,那裡正好是一處凸出的峽角,,公路就在半山腰上,面著大片的海洋。
他的腦海裡全是那句模糊的話,混著風聲和海潮聲幾乎無可辨認,但中原中也不願意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太宰還在後座待著,中原中也立好側立柱,理好被風吹亂的頭髮後馬上扭身,太宰正頂著一頭海風吹成的鳥窩頭,抱著一瓶酒,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容,看起來像是喝醉時才會無意識露出來的表情。

「那你說嘛,你生日是什麼時候?你總記得你的生日吧?跟我說我才能幫你想辦法啊。」
「……。」
「太宰治你別光顧著笑,回答我的問題啊!不然我不管你了喔。」
太宰治依舊笑咪咪的不說話,中原中也忍不伸手晃他的肩膀。
「問你最後一次──太宰治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太宰治被一前一後的晃著,彷彿中原中也一放手就要從車上掉下去,卻還是安靜地笑著,瞇起的眼睛遮掩起一切心思,中原中也想著好吧既然人都醉了也問不出什麼,乾脆就這麼算了吧。
才轉過身,太宰治卻在身後開口了。
「是今天喔。」
中原中也睜大了眼睛猛地回頭,腦袋裡一瞬間湧出萬千思緒,卻又馬上退得一乾二淨。

太宰治纖長的睫毛近在咫尺,像是初生的脆弱蝶翅那樣輕輕煽動著,中原中也又嚐到了薄荷的味道。
甜甜涼涼的,和他抽屜裡那款糖果一樣的薄荷味。
「──現在。」吻著他的人貼著嘴唇,低低的回答。

太宰身上的血腥氣,臉上陰鬱的表情,叫他出來接送,又說了想去兜風。
太宰還說了,今天是他生日。

中原中也猶豫了兩秒還是心軟了,放著太宰治一遍又一遍地吻著他的唇,沒有巷子裡那樣的挑釁和故意,多了一點膩乎和真誠。
太宰沒說出口的是他在生日這天卻奪走了別人的生命吧。中原中也模模糊糊地想,閉上了眼睛。

太宰治從來沒有醉的時候,他只是想要隱藏起什麼、尋找一點安全感吧。
就像每次他索吻的時候一樣。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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